天色的陰霾，仿佛也在響應此時情景，長生殿主的身份突兀明了，有震撼、意外、難以接受，但同時也令他們松下一口氣，總算有了目標。

最重要的，便是今日，絕對是擊殺長生殿主的絕佳時機。

三位大聖的氣勢，直接讓星河雙月幾乎昏死過去，他也被下意識的忽略了存在。

“罷了，過往種種已成炊煙，今日被你們發現，我也無需繼續隱藏，反正半天涯那邊已成定局，一切大計還在老夫掌控之中，今日一別，不久我會再臨中州，到時，希望你們能有明智的選擇，入我長生殿，可得永生，反之，魂飛魄散。”

星河大聖似乎沒有半點緊張，面對三位大聖的殺機，他依然如千載老友般，平靜的看著對方，笑談風聲：“這選擇可不是我個人強加下來的，而是天道大勢如此，你們暫時不明白沒有關系，你們可以慢慢考慮，等我再來時，或許你們會有新的態度。”

“你以為還走得掉嗎。”柳青冥率先迸發出一股驚天劍意，青冥劍鋒上隱隱抖動著璀璨，似能溝動虛無中的某種奇妙波動，讓方圓千丈形成看不見的劍氣海洋，冰冷異常。

“你我同列五聖，雖未朝夕相處，但也一度視為知音，可你是長生殿主，你要毀滅天地間的平靜，要引來無邊殺戮，不管理由為何，我不能容你。”閻羅大聖平靜道，站在武道巔峰上，他們也有孤獨的一面，可以說，最懂彼此的，僅僅是五人之間。但今天會失去一個。

“就是你，算計夏長天致死，引千裏沙河叛變……我的徒兒、我的基業。差點讓我葬送性命，其他便沒什麽好說的了。戰吧！”流火丹聖跨出一步，焰靈在身後冒出層層炎影。回想起五聖論道時，剛剛出關，就被至親偷襲，整個千裏沙河，不留餘地的圍殺他，他幾乎是垂死趕到半天涯的，這份怒意就就是最好的態度了。

星河大聖保持著平靜。甚至站立的位置，都並未刻意與眾人拉開太多距離。

忽然，他緩緩露出微笑：“既如此，那就戰吧，不過在這之前，我還是提前公布一個決定吧，本來是打算滅了半天涯之後，再尋個時機，鄭重一些宣布的。”

他自知幾人今日是不會善罷甘休，所以眼中決然閃爍。隨即一聲音浪滾滾而出。

“黑暗傳承，重鑄長生，證我神道。神州大地，涅槃之上，凡奉我者，道成之日，皆得永生。”

這是一段通告，也是一道暗藏滅世殺機的抉擇，隱晦的意思依然是，順者昌逆者亡！

但這僅僅是涅槃境上的強大武者，才有選擇的權力。他要重鑄長生天，證道成神。世間的億萬凡人，並沒有選擇什麽的權力。或只能成為亂世中的飛灰，或一開始，就註定要成為他證道時，堆成他觸摸天穹的那座墊腳高山下的，一塊枯骨。

音浪滾滾傳出，演武場的人聽到了，帝宮周圍百萬軍民也聽到，漸漸的，中州邊緣也聽到了，這個消息很快將會傳遍天下，長生殿，長生殿主都不再神秘，亂世提前揭開序幕。

葉心早有心理準備，所以這一刻他並不太意外。

“你真以為今日能滅半天涯麽，還有，你要重鑄長生天，圓滿此天大道，如此一來，有機會證道成神的便不止你一個，凡是修為達到了聖境第三步之人，都是你的潛在威脅，你只有除掉所有威脅，才能在成功之後，做著天地間唯一的神，唯一的主宰。”

葉心的話字字珠璣，其實不用說明，柳青冥三人也不會動搖的，因為他們的心屬於葉心這一方。

“不錯，包括夏戰天，若天道完整，他也是有可能立即感受證道契機的存在，所以我一開始，就沒想過收服半天涯，而是屠殺毀滅，甚至五聖中的所有人，前世的夏長天。”

“當然，若你們願意自斬修為，回落到聖境第二步，待老夫證道之後千載，我擁有足夠能力壓制你等時，你們便可繼續修行，問鼎神道，到時可得永生。”

“就算你是真心真意，只怕這個說法也不會有任何人喜歡。”葉心目露寒光，盡管知道大聖之間的戰鬥，目前還不是自己有資格參與的，但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底氣，沒有退後半步。

“你的底氣，來自神棄之地麽。”似看出了葉心的心思，星河輕笑一聲。

“你以為先一步占據了神棄之地，借助太初八魂將之煉化，你就是開天辟地的主宰麽，你錯了，我之所以沒有讓人強攻，便是樂意讓你煉化，反之，我已經煉化天宗全部地界，隨時可以親身降臨，去轟碎神棄之地的壁障，到時你煉化的一切成果，都將是幫助我加快了重鑄長生天的腳步。”

“你大概忽略了一點吧，那就是長生天雖然破碎，但也是存在於神棄之地內的。幽冥世界因你和閻羅而重新回歸，加上神棄之地，破碎的天道很快就會重新完整，到時我便借助黑暗之神的傳承，重鑄出一片長生天。”

“準確來說，是將整個神州大地重鑄成全新的長生天，在這裏不會有弱者，弱者會全部成為祭品，他們的生命會歸還虛無，歸還給這片星空破碎的天道，使之完美。”

葉心瞳孔一縮，竟還有這樣的深意是自己不曾敢去想的。

但可以確定一點，全新的長生天沒有弱者，便是說現在長生殿以外的所有生靈都會被屠殺，他們會成為修補天道的靈氣，而這新的天道註定是黑暗的。

幾位大聖也十分震驚，星河想的做的，這一切都已然逆天。

“無盡星空，萬千大道，此話……何解？”星河陡然厲聲問出一句，對於自己言辭中的血腥殺戮。沒有丁點不忍和愧疚。

沒有人答話，葉心他們只是蹙眉靜默，因為任何回答。都如同是在猜測星河的心思，反正他既然問了。就一定會自己解釋下去的。

“浩瀚星空，萬千大道，一道一天地，無法證道便無法永生，唯有圓滿我們這片天的天道，才可能重鑄長生天，在這長生天裏，存在的武者都能證道。都能永生。”

“證道永生，便是與天道一體，天道不滅，神靈永存，如此我們便能在這片天地下長生，有永恒的時間繼續走下去，甚至穩定更高的成就，在某一天走出這片星空，跳出這片天的天道，去尋找星空更深處。更高深的天地。”

星河的話，對於任何一個追求武道的人來說，都有著致命的誘惑。無盡星空，無盡大道，永生的極致……這才是到了聖者高度，真正想要追求的。

宇宙天地的大道太過遙遠，但要追求這些，第一步，至少是圓滿他們生存的，這片星域的天道，證道只是未來跳脫出去的開端。

“你的宏偉目標。的確令人欽佩，但幾乎用整個大地的生命來修補天道。這作法本就有違天和，縱然讓你成功。這片黑暗的血腥天道，也只是你一個人的道，並不是其他人能證的道。”

“所以，縱你千言萬語，我們依然要阻止你，或許少了你，我們可以用其他方法完美天道，完美適合所有人領悟的天道。”葉心劍鋒上的氣息愈發冷厲，他並不是空口豪言。

星河眼中閃過一抹譏笑，同樣沒有多少意外。

“其他方法或許真的存在吧，只是機會太小，並不能如長生殿的計劃這般有把握，而且……你心中想的那個方法，退一萬步講，真有渺茫的成功希望話，以你的修為，也不知還要等多少歲月，最重要的，是你剛才說過的……那方法是你的道，就算適合所有生靈，卻不是我的道，所以我不會認同。”

“戰！”談到此處，已經算是短暫的落幕，話不投機，彼此間，難容同一片天穹之下。

“戰！”

柳青冥擔憂葉心，率先橫劍沖了上去。

“我道，只有一劍，但我心中有情，我不要永生在血色和黑暗中！”

“丹道，本意救死扶傷，你要滅了天地，就算賜予老夫永生，又有什麽意義，一個人孤獨的永生麽，那麽生給誰看，生的意義又在哪裏！”

流火丹聖長嘆一聲，冉冉升騰的火焰代表著強烈的正氣，他的道，絕不獨生。

“幽冥無情，卻有靈，黑暗之神的傳承，或許適合我吧，但屈膝在你的坐下，就算未來得道，也終究不是自己的道，只是模仿你的道，成為的影子罷了。”

閻羅大聖的話，更是令人發醒，就算是同一片天，同一個天道星辰上的人，他們可以去感受萬千大道中的一種，卻絕對不會去模仿一個，主宰了這天道的人類。因為天道是冥冥中存在的無上法則，他們可以去領悟追尋，可這個目標換成了星河大聖，他們還和膜拜佛像的迷信凡人有什麽區別？這註定不是萬千大道中的一種。

“冥頑不靈，話以此致，那就戰吧，我此時的處境，的確落了下風，但你們也留不住我！”星河飄身一閃，如一縷無形之風，靜靜的立在了半空上，俯視下方一切，眼中冷漠無情，好似看著滿地塵埃，這塵埃也包括了星河雙月。

他早已震驚到近乎癡呆的樣子，剛剛從昏死中睜開眼，就聽到師尊的這些言論。他是長生殿主也就罷了，但他要滅盡天地，成為主宰，他的冷漠中沒有半點情誼，至於師徒這個詞匯，只怕在其心中，一開始也就只是個擺設，從剛才暴露後，丟棄自己冷靜退開，就能看出。

“三位大聖，的確沒有絕對把握勝你，但即使我還不是夏長天，今日一戰也勢必算我一個，這是對雲紗的交代，她是我的妻子，你這個祖父將她作為棋子，等於殺死了一次，算起來，五聖之中，和你仇怨最大的，只有我，你的命最好能由我親手拿下。”

葉心橫劍沖上天穹，這一舉動，讓柳青冥等三人都大吃一驚，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葉心的依仗，他並不是盲目的被仇恨沖昏頭腦，而是實力上，還真有一些幫助。

“原來如此，你能忍著性子聽我說完一切，其實是在等自己的天劫降臨，你能輕松戰勝徐萬鴻，其實還並未使出全力，你不想被我看穿，你的修為已經突破了聖境，甚至接近第二步。”

星河終於有了一絲蹙眉的舉動，看著愈發黑暗的天空，已經不是葉心施展暗夜天光時的氣息，那之前的氣息不過是掩飾罷了，其內遮蔽的，正是一場恐怖天劫，來自天穹深處，冥冥宇宙，他被葉心等人點破身份，一番長談，這些忽略了感應。

畢竟他面對的是三位大聖，而夏戰天正被困半天涯，所以整個天地間，他的全部註意力都放在了眼前三個對手身上，無需再去防備任何一人，因為周圍不會再出現任何大聖偷襲。

天劫，只是天道對武者的考驗，和對其逆天修行，而震怒想要抹殺的舉動，並不是說要等天劫降臨，才算突破，反之，葉心已經是真正的聖者，現在天劫只是來尋麻煩的。

他隱藏的很好，甚至有被徐萬鴻擊殺的可能，都一直隱忍了下來，隱忍了那至強的生之一劍，終於成功的傷了星河大聖。

“若你完好無損，以你破開神棄之地時，表現出來的修為，我三人能和你打個平手都不敢說一定，但現在你被夏長天最強的招式斬傷，縱然我們無法將你就地擊殺，也能讓你重傷難愈，哪怕成功逃走，百年內也休想康覆，而這百年，你在這片大地上，能逃過我等的絕命追殺嗎？”

“一切，結束了！”柳青冥劍意滔天，一抹青色的氣息，從劍身竄出，竟在虛空中綻放如柱，哪怕遙遠的荒漠，都能看到中州這方，有一道青光，連天接地。

“盤古開天，青蓮獨生，蒼穹之初，第一點綠！”這只是一劍，卻是當世最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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